足迹
段楚砚云初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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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第1页)

白泽和余富见宋明归往前冲的模样,怕他伤害到楚昭云,便连忙拦住了他。宋明归只能伸着手彰显自己的不甘。“满口胡言,他没死!”段景曜问道:“既然与舅舅来往不多,你何必失态?”相比于宋明远和宋明汝,宋明归的反应完全不对劲。刘嬷嬷看着宋明归,问他:“是你杀了他?他可是救了你又养了你!”“我没有!我没有杀舅舅!”“你这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段景曜立刻问道。宋明归回过神来,反驳道:“我就是宋明归!母亲不在了,舅舅要是死了我也该为他送丧!”这反应,倒也在楚昭云的预料之中。这次搬出宋老太太的弟弟来,实则是她在长公主府中跟段景曜学的。人,总是有软肋。在账本中她就发现了,宋明归从三年前开始,定期给他舅舅银子。以宋明归的狠毒心性,亲兄弟能杀了埋了,母亲也能下毒害死,若是他想,恐怕早就对他舅舅下手了。如此看来,宋明归对这个救他养他的舅舅,还是有感情的。想到这,楚昭云接着说:“我们今天早晨赶去的时候,他的尸体已经被衙门抬走了,在义庄待上几天,若是没有亲友去认领,就会被扔到乱葬岗去。”“母亲不在了,我替母亲去认领!”闻言,宋明远冷哼一声:“大可不必!听母亲说过,她被卖进宫后张家就常和她索要银子,等母亲出了宫就和张家断了联系!她也交代了府上和张家不来往,你又何必替母亲去给舅舅收尸!”“明远,他是我们的舅舅!”“对你来说,难道只是舅舅这么简单吗?”“……”宋明归眼角通红,有些情绪险些藏不住了。楚昭云见宋明归有片刻的失神,连忙说道:“你难道不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宋明归猛地回神。几日前他才见过舅舅,怎么今天就死了?难道是楚昭云骗他?不对,不是骗他!要不是舅舅死了,刘嬷嬷恐怕也不会吓得突然说出双生子的事!“怎么死的?”“想知道他怎么死的,先说你是谁?”“你威胁我?”宋明归心中怒火中烧。他听明白了,楚昭云的意思是只要他不承认,就不会告诉他舅舅是怎么死的。等打发走了皇城司,还有二弟三弟在家,等他能抽身去衙门的时候,恐怕舅舅已经在乱葬岗了。楚昭云直接坦言道:“你若认为是威胁那便是吧,知道他为何而死然后去收尸,还是让他被扔去乱葬岗,你自己选。”不给宋明归辩解的机会,楚昭云接着说:“实际上已经证据确凿了,谁还会信你说的,你在这苦苦挣扎又是何必?宋老太太抛弃了你,是她的错。可你舅舅有何错?你忍心见他死后还要变成乱葬岗的孤魂野鬼吗?”闻言,宋明归抬头看向眼前的众人。他的视线一一扫过。杨氏,郝姨娘,宋明远夫妻俩,宋明汝夫妻俩,还有宋淳儿。众人看他的神情各不相同。但确实,已经没人信他了。宋明归想到被他藏起来的银子,忽然大笑一声。“承认又如何?你们当我稀罕宋明归的身份?”杨氏握着拳头,问他:“你是谁?宋明归呢?”“我是谁,我当然是被抛弃的那个双生子!至于宋明归在哪,你不是知道吗?那地坑里的就是宋明归。”心中知道是一回事,亲口听到“宋明归”承认,又是另一种心情。杨氏一口气上不来,直接晕了过去。郝姨娘连忙跟宋淳儿一起,把杨氏扶到了一旁石凳子上。楚昭云示意白泽和余富松开宋明归。问他:“你叫什么名字?”假宋明归有瞬间错愕,他没想到会有人问他叫什么名字。他已经叫了十年宋明归,已经习惯了。“我是……张明回。”张明回知道舅舅给他去这个名字的意思。双生子,一个归宋家,一个回他张家。“张明回,你为什么杀宋明归?”“哈哈哈,为什么杀宋明归?”张明回眼里笑出了泪。小时候他不懂。不懂为什么自己不能出门,不懂为什么要请外乡的先生来家里教他识字,也不懂为什么只有舅舅没有父亲母亲。可他不可能永远是只是个四五岁的孩童,十几岁时他瞒着舅舅偷偷外出了几次,被人认错之后,他就知道了宋府有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他听舅舅说过,和宋府上的老太太,有亲戚关系。他便懂了。他本该也是宋府的人。被抛弃了,他也不在乎,因为他还有舅舅。可随着年岁变大,舅舅还是关着他。他没有朋友,没办法光明正大的娶妻生子,他只有舅舅。舅舅说,如果去很远的地方,他就能和正常人一样生活。那是他第一次觉得不甘心。为什么和他长得一样的那个宋明归能光明正大地生活,他却不行?杀了宋明归并且将取而代之这件事,他计划了很久。买了一身好衣服,堂而皇之地从宋府正门进来。没有人拦他,反而所有人都对他恭敬有加。这才是属于他的生活!他永远忘不了十年前,他找到了宋明归的书房。宋明归当时看见他时那一脸惊讶的样子,真是可笑极了。“哈哈哈,他问我是谁,我说我是他的亲弟弟,他不信要去找老太太求证,我用桌子上的砚台,把他砸死了!”“所以你把他拖到郝姨娘的院子里埋了?”“对,我用麻袋背着他,找了个没人的院子,就埋了。”一旁的郝姨娘竟然不知当年张明回来了她的院子,对她来说究竟是福还是祸?楚昭云又问:“府上的下人,没有一人看见吗?”“看见又如何?这个府上都是我说了算!”“宋明归并不知你的存在,他和这一切都没有关系,当年你被抛弃时,他和你一样刚出生而已!”“怎么会没有关系!如果双生子注定只能活一个,为什么不能是我!只有他死了,我才能光明正大地活着!”“不可理喻。”楚昭云只觉得荒谬。十年前他已经三十二岁了,不管留在汴京城还是去外地,他一定能活得很好。可他偏偏被自己的偏执的想法所禁锢。就连他自己也陷在了双生子只能活一个的荒谬说法里。难道只有在宋府活着,才叫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