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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一章 明年十一(第1页)

.show-app2{width:100%;clear:both;display:block;margin:0010px0;border-radius:3px3px;border:1pxsolidf2f2f2;}.show-app2-content{float:left;width:70%;background:dff0d9;font-size:14px;padding:10px0px;color:3d783f;border-radius:3px003px;line-height:22px;}.show-app2-content.show-app2-cover{float:left;margin:0px10px;height:40px;width:40px;}.show-app2-content.show-app2-detail{float:left;}.show-app2-content.show-app2-detailp{margin:0;}@media(max-width:768px){.show-app2-content.show-app2-detail.show-pc{display:none;}}.show-app2-contentimg{width:36px;height:36px;border-radius:50%;}.show-app2-button{background:44a048;border-radius:03px3px0;float:left;width:30%;text-align:center;padding:10px0px;color:fefefe;font-size:14px;position:relative;line-height:22px;}.show-app2-button:after{content:"";width:8px;height:8px;border-radius:50%;background:ff6666;position:absolute;top:3px;right:3px;}    钟魁离开驿馆后,被老道士收入一块好似惊堂木的老槐当中,老道士突然转身,缩地千里咫尺间,一步就来到了陈平安所在的院子。    还在发呆、尚未回神的陈平安赶忙弯腰,拱手抱拳,"晚辈陈平安拜见老仙师。"    钟魁之前讲述自己的身死道消,说得轻描淡写,提及太平山的道人,却是毫不掩饰自己的亲近。    老道士伸手虚压了两下,"无须多礼。"    陈平安直腰后,问道:"不知老仙师去而复返,可是有事"    老道士看了眼陈平安,点头道:"拴得住,就是真豪杰。难怪黄庭和钟魁都对你刮目相看。"    陈平安没听明白,但也没多问。    老道士心情不错,笑问道:"自称剑客,你的剑呢"    先前从养剑葫现身的飞剑初一和十五,太平山老道士视而不见。    陈平安坦诚道:"以前练拳,刚刚练剑,所以这会儿练习剑术,都是虚握剑式,更多还是心中观想。"    老道士自言自语道:"早知如此,先前就不该忙着跟人在推衍上较劲,输了不说,还该错过了观看你在藕花福地的境遇。"    老道人身材高大,头戴一顶象征道家三脉之一的芙蓉冠,道袍素白,又是白发白须,十分仙风道骨。    陈平安不知如何作答,就不说话。    面对这等慧眼如炬的老神仙,根本不用自作聪明,任何粉饰,无异于老妪抹胭脂,稚童穿官服,贻笑大方而已。    老道士突然问道:"贫道可以借你一把剑,甲子光阴也好,百年岁月也罢,都可以商量。可以用法宝换取,也可以支付谷雨钱。"    陈平安犹豫了下,还是摇头道:"谢过老仙师美意,但是我其实已经有剑了。"    陈平安有些赧颜,"何况我身上没有一颗谷雨钱。"    老道士也未强求,之所以临时起意,想要借剑给这年轻人,委实是太过欣赏他与钟魁之间的千年万年之约。    也有一层更深远的私心善意在里头,只是话语说出口后,就已经有些后悔。    还是不要拔苗助长了。    扶乩宗之乱,让老道士有些忧心。    至于为何重返小院,则是看出了陈平安心湖的异样动静,好像钟魁之死,对此人心境影响颇大。    不过当他仔细端详一番,就又放下心来。    修行之人,忌讳心如一叶扁舟,随波逐流。至于那些心境絮乱如柳絮的,在老道士眼中都不配谈忌讳不忌讳了,根本就不该修道,修了道,侥幸攀高了境界,一切只为了蝇营狗苟,抢机缘争法宝夺灵气,下山行走人间,除了耀武扬威,仗势凌人,还能做什么好事    只不过老道人再看不惯许多修力不修心的练气士,也只能守着太平山这一亩三分地,让自家山头的门风不歪。    陈平安厚着脸皮问道:"不知道老仙师,有无护山阵法"    老道士点头道:"我太平山就有两座护山大阵,一座阵法中枢为明月镜,可照彻世间妖邪,让其无所遁形,距离远近,要看持境之人的修为高低,一旦被镜子照中,可以让其短暂跌境。之后就该轮到四剑阵登场,四把古剑,仿制远古四把大仙剑,是半仙兵的品秩,结成剑阵后,就等于是一把仙兵,万里之遥,转瞬即至,先前那头老畜生,如果不是炼化了其中一把,早就被贫道斩杀了,再给它跑出几千里都没事。如今它逃过一死,但是仙人境分左右,老畜生本就刚刚跻身十二境,境界不稳,加上还要被这座天下的规矩压制,如今本命物一毁,真身又被捅出好几个窟窿,伤及元神,已经不值一提。"    老道士提及那头背剑老猿的时候,杀气腾腾,一身磅礴灵气犹如实质,白雾蒙蒙,如一条条纤细水流萦绕四周,老道士收了收心,异象顿消,这其实是跌境的后遗症之一,"麻烦就麻烦在那老畜生突然一个钻地,循着条破碎不堪的古代龙脉,消失了,多半是一条早有预谋的退路。"    老道士指了指头顶,"先前贫道跟老畜生厮杀一场,后来又打退了一尊阴冥大佬,某位负责坐镇桐叶洲上方天幕的儒家圣人,当然看见了,落在了我们太平山,得知钟魁死后,勃然大怒,亲自去追杀那头白猿,哪里想到还是给老畜生藏了起来。现在就看与它有些因果的黄庭,能够找出点蛛丝马迹,只要发现了它,哪怕黄庭战死,那位在文庙陪祀的七十二圣人之一,此次早有准备的出手,就可以一击致命。"    陈平安欲言又止。    老道士笑道:"这是最坏的情况,黄庭那丫头一向运气好,在藕花福地又磨砺了性子,有两把古剑庇护,追杀白猿,说不定就是一桩破境机缘。"    陈平安嗯了一声。    老道士笑意玩味,"被贫道强行拽出藕花福地后,本以为要给她撒娇埋怨半天,不料这丫头半句唠叨没有,一路上她提及你多次,说以后一定要去大骊龙泉找你。"    老道士轻轻挥袖,"奇了怪了,贫道也不是健谈之人,今夜言语,抵得上几十年口水了。言归正传,我太平山的护山大阵,大有来历,攻守兼备,便是许多中土神洲的上宗、正宗山门,也不过如此。贫道不好私自传你炼化和运转方式,这涉及到太平山的山水气运,不过贫道自己有一座护山阵,得自一座上古仙人的秘境洞府,杀力极大,倒是可以卖给你,就是太吃银子,打造起来耗钱,维持大阵运转更吃山水气运,贫道原本打算有朝一日,黄庭若是想要自立门户,在桐叶洲别处开宗立派,或是干脆嫁为人妇,与人结成道侣,便赠予她当嫁妆的,免不了还要贫道掏出大半棺材本。"    陈平安咽了口唾沫,与黄庭和嫁妆、棺材本之类的无关,而是被那四个字吓到了,"太吃银子"!    老道士发现了陈平安的犹豫神色,哈哈大笑,打趣道:"好算计好算计,贫道喜欢!"    不等陈平安想明白其中关节,老道士已经不再提护山阵这一茬,轻声提醒道:"陈平安。虽然贫道不知道你身上带了什么宝贝,能够遮掩天机,防止别人推衍卜卦你的方位和运势,但是这样的东西,你一定要好好珍惜,真正是可遇不可求的物件,整个太平山,也只有一件而已,那还是咱们开山始祖留下来的。"    陈平安想起了那把不起眼的油纸伞,重重点头。    看着陈平安。    老道士很是欣慰。    女冠黄庭,君子钟魁,都是老道士屈指可数、入得法眼的年轻人。    如今再加上这个陈平安。    老道士觉得偏居东南一隅桐叶洲也好,更幅员辽阔的浩然天下也罢,这样的年轻人,能多一个就多一个。    世道再乱。    仍有砥柱。    老道士之前为了防止钟魁阴魂,被那尊冥府大佬带往黄泉路,跌了一境,心知肚明此生是再无机会,弥补心中那个最大的遗憾了。    这位太平山祖师爷,当年成功跻身仙人境后,被他所在那一脉道统赐号为观妙天君,地位超然。    老道士生平最大一桩憾事,是在历史上,无论儒家正统的浩然天下,还是道家坐镇的青冥天下,只要有道人从真君跻身天君,无论是三脉中的哪一脉,都可以请得动掌教祖师亲临,亲手交予道袍、道冠和一件信物,可是观妙天君作为所在道统中,浩然天下的最新一位天君,却没能亲眼见到那位大掌教离开白玉京,降临这座浩然天下。老天君不敢妄自揣测,可太平山上上下下,都很是瞎琢磨了一番,为此太平山宗主,还特意跑了趟桐叶洲最北边的那座书院,试探性询问,是不是哪位在文庙有陪祀神像的儒家圣人从中作梗,才使得他们这一脉掌教没能出现。    那位书院山主也是个爽快人,懒得与太平山宗主绕圈子,笑着反问,其余两位掌教可能有此"待遇",可是以你们这一脉道统大掌教与咱们儒家的香火情,他老人家想要来浩然天下,谁会拦阻    得到这个答复后,老天君愈发郁闷。    思来想去,只能是自己境界够高,大道却还小,故而掌教祖师有意敲打自己。    在太平山一役之前,老天君还会想着若是将来跻身了飞升境,总归是能够见到掌教老爷的。    如今便彻底成了奢望。    后悔全无,遗憾难免。    老道士刚想要离去,陈平安说道:"谢过老真人!"    老道士笑问道:"为何谢我是说为了钟魁跌境一事"    这位老天君摇头,"用不着,这是太平山亏欠他的。"    陈平安沉声道:"谢过老真人和太平山,要我晓得山上神仙,也有善待人间的侠义心肠。"    老道士心情顿时大好,"好嘛,不曾想你小子跟钟魁差不多,溜须拍马的功夫,很是擅长啊。"    陈平安无奈道:"是我的真心话。"    老道士笑望向这个年轻人,"真心的马屁话,那才叫人舒坦。"    老道士御风离去。    一颗小脑袋趴在窗户上,愣愣盯着院子这边。    说来奇怪,钟魁和老天君的出现,驿馆内并无人察觉,只有裴钱兴许是误打误撞,大半夜瞧着院子里的陈平安。    陈平安回头望向裴钱,"睡觉去。"    不说还好,陈平安一发话,裴钱就去搬了条凳子,腿脚利索地爬上了窗台,一跃而下,稳稳落地。    陈平安问道:"不睡觉,跑这来做什么"    裴钱讨好道:"睡不着,陪你说会儿话。"    陈平安摆摆手,说自己要练习拳桩,你愿意待着就待着。    裴钱看了一炷香后,就犯困,跟陈平安说了声,就深呼吸一口气,往屋子窗台那边冲刺而去,高高跳起,估计是试图双手先按在窗台上,然后一通双腿胡乱扒拉,想着一窜而上,就威风了。    结果下巴猛地磕碰在了窗台上。    后仰倒地。    陈平安转过头,不忍直视。    裴钱坐在地上,伸手捂住嘴巴,转过头去,泪眼朦胧,泫然欲泣。    陈平安走过去,蹲下身,轻轻拿走她的手,看了看,笑问道:"还耍英雄气概吗"    小女孩那张黝黑脸庞上,泪珠子哗啦啦往下掉。    陈平安只好收起笑意,扶她站起身,"有个跟你差不多的小姑娘,也是这么毛毛躁躁的,不过她比你更吃得住痛,换成是她,这会儿肯定朝我笑,说不定还要安慰我别担心。"    陈平安补充了一句,"不过各有各的性子,你也不用学她。"    两人坐在石桌旁。    裴钱只敢微微张嘴,含糊不清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陈平安说道:"她叫李宝瓶,喜欢穿大红棉袄,还喜欢喊我小师叔。"    裴钱又小声问:"你很喜欢她"    陈平安点点头。    天底下哪有不喜欢李宝瓶的小师叔!    她是对的。    裴钱默不作声。    陈平安问道:"方才看我走桩练拳,怎么样"    裴钱一脸茫然,这次不是伪装,不知道为何询问这个。    陈平安也跟着疑惑起来,"你没想过偷学"    裴钱反问道:"我学你晃来晃去走路干啥"    她站起身,神采飞扬,张牙舞爪,一下子假装拔剑出鞘,双指并拢乱戳,一下子蹦跳几下,还会打一套王八拳,乱显摆了一通,道:"我当然是要学就学最厉害的招式!"   &nbs.show-app2{width:100%;clear:both;display:block;margin:0010px0;border-radius:3px3px;border:1pxsolidf2f2f2;}.show-app2-content{float:left;width:70%;background:dff0d9;font-size:14px;padding:10px0px;color:3d783f;border-radius:3px003px;line-height:22px;}.show-app2-content.show-app2-cover{float:left;margin:0px10px;height:40px;width:40px;}.show-app2-content.show-app2-detail{float:left;}.show-app2-content.show-app2-detailp{margin:0;}@media(max-width:768px){.show-app2-content.show-app2-detail.show-pc{display:none;}}.show-app2-contentimg{width:36px;height:36px;border-radius:50%;}.show-app2-button{background:44a048;border-radius:03px3px0;float:left;width:30%;text-align:center;padding:10px0px;color:fefefe;font-size:14px;position:relative;line-height:22px;}.show-app2-button:after{content:"";width:8px;height:8px;border-radius:50%;background:ff6666;position:absolute;top:3px;right:3px;}sp; 陈平安没有觉得任何可笑,反而神色凝重。    藕花福地大街上,陆舫御剑。    陈平安的校大龙。    以及打退种秋的神人擂鼓式。    夹杂有魔头丁婴的一些个零散招式。    谈不上形似。    但是。    有人说过,练拳不练真,惹来鬼神笑。可若是练拳直接一步抛开了所有拳架,练出真意    陈平安印象中,只有一个人做得到。    果然如此。    陈平安问了一个问题:"白天你盯着邵道长瞧,看出了什么"    裴钱不敢回答。    陈平安说道:"只要别撒谎,不管你说什么,都没关系。"    裴钱这才环顾四周,轻声道:"我觉得那个姓邵的,不怀好意,不是个好东西。"    陈平安问了第二个问题,"你是不是能够看见今晚那位老道长"    裴钱使劲点头。    陈平安有些无奈。    那可是太平山祖师爷使出了方丈天地的大神通啊。    陈平安再问,"如果你以后练武有了出息,你觉得有人欺负了你,你会怎么做。说实话!"    裴钱犹犹豫豫,"一拳只打个半死"    看到陈平安像是要生气了,干脆就破罐子破摔,双臂环胸,气呼呼道:"一拳打死拉倒!"    陈平安笑问道:"那如果其实你错了呢"    裴钱理直气壮道:"我每天都待在你身边,哪里会犯错!"    陈平安内心哭笑不得,板着脸问道:"可你总有天会自己出门游历,行走江湖的。"    裴钱斩钉截铁道:"我不会的!我干嘛要一个人出门,外边那么多坏人,打不过怎么办还有,要是我到时时候没带够钱,天天挨饿,我去偷去抢,你知道了,又会打我骂我,我能咋办对吧,所以我还是不出门了。"    陈平安问道:"那如果有一天,你练武很厉害了,比我还要厉害"    裴钱皱着眉头,很用心想了想,拼命摇头道:"我懒着哩,最喜欢睡觉,还怕疼,你又不是不知道,之前走路,脚底上都是水泡,挑破的时候,我把嗓子都哭哑了。在客栈你跟人打架的时候,两条胳膊都瞧得见骨头了,你都不会哭,我可不行,我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胳膊,说不定就要吓晕过去啦。唉,天底下如果有不用吃苦就可以一夜练成的绝世武功,那就好喽。"    陈平安忍着笑,"你也知道自己惫懒,不上进,胆子小"    裴钱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    陈平安问道:"怎么不说话了"    裴钱委屈道:"下巴疼。"    陈平安笑了笑,背转过身,靠着石桌,望向夜空。    裴钱学着他,只是她个子小,就只能后脑勺抵住石桌了。    陈平安轻声道:"过了年,你就十一岁了,所以你要多读些书,多学一些道理。"    任重道远。    真是比自己练拳百万还要心累了。    不过挺好。    陈平安难得与裴钱多说了些心里话,"在家乡的时候,我比略大一些,也从来没读过书,齐先生就跟我说道理在书上,做人在书外。"    陈平安最后呢喃道:"希望世间每个人在年少时,都可以遇到一位齐先生。"    裴钱目前还是那个只喜欢挑选自己喜欢听的小女孩。    比如陈平安说她明年就十一岁了。    这个世界上,只有陈平安会记这些,她今年是十岁,明年十一岁。    ————    太平山老道士突然停下身形,取出槐木,钟魁阴魂现身飘落。    云海之上,钟魁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位最熟悉的人,大伏书院山主,他的先生。    书院山主只是看着钟魁。    钟魁小声问道:"先生"    山主似乎是之前就不敢相信这个噩耗,哪怕是现在都不敢相信眼前所见,"不该如此,不该如此的。"    一念之差,他当时就不该去那趟碧游府,不该让这个"生平最得我意"的门生,去往太平山。就该老老实实待在那座边陲小镇的客栈里,盯着那头隐匿不出的九尾狐。    九尾狐虽是十二境的大妖,可是她的身份太过特殊,辈分太高,故而她的真名早已泄露,只要获知了世间所有远古大妖的真名,钟魁只要身在浩然天下,就等于有了自保之力。    谁都没有想到太平山的背剑白猿,才是井狱妖魔逃逸的罪魁祸首。    钟魁实在受不了当下的氛围,朗声道:"先生,义不容辞而已。读书人,要么在以学问教化苍生,匡扶社稷,要么以一身正气除魔卫道……"    山主大怒,"需要你跟我讲到这些大道理!"    钟魁噤若寒蝉。    老天君喟叹一声,"若是学宫那边责问下来,我们太平山绝不推脱。"    山主面对老道士,便不是对待钟魁的神态了,恭敬道:"我那位兄长,恼火会有,却不会兴师问罪。再者,太平山何罪之有天君何曾责怪钟魁护不住太平山为何护不住那位地仙了"    钟魁轻声补充道:"先生,那位老道长名为梁肃。"    山主又要发火。    钟魁立即闭嘴。    老道士感慨道:"经此劫难,接下来桐叶洲可能稍微好一些,可是婆娑洲和扶摇洲,恐怕要大乱了。先前三洲皆有重宝出世,果然就是妖族的谋划。"    随即老人小声道:"你们书院一定要护住扶乩宗那个少年。他能够撞破此事……"    没有继续说下去。    山主点头道:"理当如此。我已经跟扶乩宗商量好了,那个少年会化名进入大伏书院读书,至于以后会不会成为儒家弟子,全看那少年自己的心意。"    老道士笑道:"嵇海的闭关弟子跑去当贤人君子,扶乩宗还不得跟你拼命"    山主提及扶乩宗和大修士嵇海,有些唏嘘,"嵇海坦言,不管是收取少年为嫡传弟子,还是赠予那件兵器,都是应该的,可是一见少年,他嵇海心中难以平静,会有碍修行,一辈子都没办法跻身仙人境,将来又如何去剑气长城,斩杀其它的十二境大妖"    老道士神色惋惜,"桐叶洲唯一一对上五境的神仙道侣,难得的天作之合,实在可惜。嵇海破境一事,会很难了。越是执念苦求,心魔越难消除。"    山主苦笑道:"有些事,旁人可劝,有些事,不好劝。"    老道士叹息一声。    修道之难,难如登天。    只是在很早以前,据说是登天不难,修道难。    ————    中土神洲,一座最为巍峨的山岳之巅。    有一尊金甲神人,双手拄剑,覆有面甲,看不清这尊神祇的面容,他站在一块山顶石碑旁边,而有个老儒生盘腿坐在石碑顶部,极其无礼。    老人袖中掐指,一拍大腿,"善了个大善!"    金甲神人扯了扯嘴角。    老人得意洋洋,问道:"我这闭关弟子,咋样"    给老家伙纠缠了足足一个月的金甲神人,不耐烦道:"好好好,行了吧"    穷酸老人指着几乎与巨大石碑登高的神人,哈哈笑道:"你这副口服心不服的德行,我最中意了。"    然后老人又开始好汉只提当年勇了,"想当年我与人吵架,他们输了之后,一个个都是你这副鸟样,我就心里舒坦。"    金甲神人正是整座中土神洲的五岳大正神之一,讥笑道:"当初是谁提议让你一个穷秀才,跻身文庙的你告诉我一声,我去问他是不是瞎了狗眼。"    这是一桩儒家公认的大悬案。    老秀才贼兮兮笑道,"你猜"    穗山大神再好的脾气,有人在耳边絮絮叨叨个一整月,也要烦躁,更何况这糟老头子向来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货色,能有好事    当下就不客气了,"我猜你大爷!"    老秀才翘起大拇指,指了指自己,"不是我大爷,是咱们儒家的祖师爷。我倒是希望他老人家是我大爷来着,唉,可惜可惜……"    以桀骜不驯著称于世的这尊穗山大神,竟是沉着脸,挺直了腰杆,双手松开剑柄,向此方天地抱拳行礼,算是跟那位至圣先师道歉了。    老秀才自顾自说道:"你知道我这个人吧,脸皮特别薄,总喜欢告诫自己,无功不受禄,可我才学高,文章写得好,道理讲得妙啊,于是咱们那位至圣先师,就找到了我,苦口婆心,好言相劝,把我给感动得不行,至圣先师说了我好些我自以为一般般的地方,不过其中一句,我是觉得说到心坎里去的,自古圣贤必是真豪杰,豪杰未必是圣贤!我一听,觉得还是至圣先师懂我啊,就跟这位祖师爷提了一个小要求……"    穗山大神沉声道:"我不想听,闭嘴!"    老秀才扼腕痛惜道:"你这家伙咋这么分不出好坏呢"    穗山大神冷笑道:"我要是拎得清好坏,能让你上山"    老秀才揉了揉下巴,觉得这件事情上,好像是自己不太占理,就立即改口道:"东海那个老牛鼻子,性子实在不讨喜,做人还是凑合的,出手挺阔绰,不跌份儿。知道送了那孩子一样好东西,虽然无助于修行,世间事与物,好不如巧嘛,刚好能够帮着遮掩天机,比阿良当年那顶破斗笠还要好。就冲这份手笔,他在藕花福地做的龌龊事情,我就不与他计较了。"    穗山大神挖苦道:"你这会儿就算想要跟他掰手腕,你行吗"    老秀才语重心长道:"我们读书人,还是要跟人在道理上分高低啊,打打杀杀,捅破了天,也不算真本事。"    穗山大神破天荒没有反驳。    老秀才双手笼袖,穗山之巅的罡风,激荡不已,便是穗山大神的那副金甲上,都有符箓涟漪泛起,但是老秀才的衣袖和头发没有丝毫飘拂。    老秀才轻声道:"圣人难死,君子难活。"    "诸子百家,唯有我们儒家,不刻意讲究什么护道人。书院,就是世间读书人的最大护道人。浩然天下三大学宫,七十二座书院,都有这样死在成圣之前的君子。我觉得这些不够聪明的正人君子,便是我们这座天下的脊梁骨,可以……"    老秀才说到这里,突然没词儿了,转头呼喝一声,问道:"傻大个儿,你想个说法出来。"    穗山大神淡然道:"顶天立地。"    老秀才再次一拍大腿,"大善!"    穗山大神冷不丁说道:"你可没当过儒家正儿八经的君子。"    老秀才默然。    ————    文庙中,有一位圣人从他那尊泥塑神像中走出,神台极高,神像极其靠近居中的至圣先师,他还牵着一位跟随他从别处天下来到浩然天下的少年。    带着少年跨出门槛后,圣人转头看了眼空缺的一处神像位置,对少年笑道:"以后你有机会,可以与某人争一争。"